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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症来袭,开车去医院还是打120?应该告诉患者的4个真相 | 健康素养66条

来源:CHTV百姓健康2025-09-24 18:58:31

您是否在急诊室里,接过一个本可更早得到干预、却因家属自行送医而延误的患者?那一刻,您是否希望,公众对“120”的理解,能超越那声警笛,看到其背后完整的生命支持链?


这是一个我们几乎每天都在面对的临床现实。当急症突然降临,患者或家属的第一反应往往是“快,开车去医院!”。这种选择的背后,是常人最直接的反应:对速度的极致追求,以及对“亲手掌控”命运的本能信任。然而,从急诊医生的专业视角审视,这个看似“更快”的决定,却可能悄然拉开了一场与时间赛跑中的差距。



真相一:

关于送医方式,

不只是“谁开车”那么简单


表面上看,自行开车和呼叫120急救车,目的都是将患者从A点运送至B点。但在医疗实践中,这两种方式的本质差异巨大。自行送医,依赖的是患者自身或家属的非专业能力。这其中充满了变量的不确定性:当时的交通状况是否拥堵?家属的情绪是否慌乱,能否安全驾驶?是否清楚哪家医院具备相应的救治能力(如卒中中心、胸痛中心)?途中患者病情一旦发生变化,无论是突发室颤还是意识障碍,车上的人都将陷入束手无策的绝境。这本质上是一场押上生命的“冒险”。


而拨打120,启动的是一套专业化、系统化的急救响应体系。它送来的不只是一辆运输车,更是一个“移动的监护室”和一个高度协同的救治网络。从调度中心根据主诉进行初步判断和指导,到出诊的急救团队(通常由经验丰富的医生、护士和司机组成),他们携带了便携式监护仪、除颤仪、氧气、急救药品等专业装备。在接到患者的那一刻起,专业的医疗干预就已经开始:监测生命体征、建立静脉通道、吸氧、甚至进行现场心肺复苏或电除颤。同时,急救车通过其通讯系统,早已将患者的初步情况、生命体征数据实时传回目标医院的急诊科。


这意味着,当患者还在路上时,急诊室的抢救团队——包括心内科、神经内科或创伤团队的医生——已经被提前激活,做好了人员、设备和床位的准备。



因此,这两种送医方式的核心区别在于:一个是将一个危重病人塞进一辆普通汽车,另一个是将一个完整的急救单元(包括人员、设备、信息)移动至患者身边,再将其无缝对接至医院急救网络对于时间就是心肌、时间就是大脑的急症患者而言,后者提供的是一份贯穿始终的生命保障和一份抢回来的宝贵时间。我们医生在临床中看到的,往往是那些因选择前者而错失最佳救治窗口的遗憾案例,这更让我们有责任将这份认知清晰地传递出去。


真相二:

关于救治时机,

“快”与“早”的辩证法


在急诊医学中,家属常认为自行送医比等待救护车“更快”,但研究证据表明,这种“快”往往仅限于交通时间,而非总救治时间。多项研究指出,急救医疗系统(急救)的核心价值在于其整合了“转运、评估、干预与衔接”的多重功能,从而显著缩短从发病到接受确定性治疗的总缺血时间。


例如,一项针对穿透性创伤患者的系统综述显示,非医疗运输(如私家车或警车)在 urban 环境中可能更早到达医院,但并未显著降低早期死亡率(McCutcheon et al., 2025)。这表明,单纯的“快速到达”并不足以改善预后,而院前急救干预和院内无缝衔接才是关键。


对于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(STEMI)患者,Pereira等(2020)的全国性研究发现,急救转运虽未显著降低院内死亡率,但显著缩短再灌注时间达59分钟(P0.001),并提高了直接送入导管室的比例(48.7% vs 27.7%)。类似地,Minnerup等(2014)在卒中研究中发现,急救转运与更早的医院到达、更快的影像学检查和更高的溶栓率独立相关。


此外,我国一项研究研究进一步表明,拨打“120”的救护组在自救反应时间、第一处置时间和院外救治时间上均显著短于自救组,且1个月和3个月病死率更低。急救通过在途中提供初步救治(如心电图传输、药物干预、心肺支持)并提前预警医院,实现了“患者未到、信息先到、资源到位”的高效衔接,从而有效压缩了门-球时间(door-to-balloon time)和门-针时间(door-to-needle time)。


因此,急救系统的价值不仅在于转运速度,更在于其专业评估、早期干预和系统整合能力,这些都是自行送医无法替代的。公众需认识到,“快”不等于“早”,而“早”才是挽救生命的关键。



但必须要说明的是,急救转运并不是针对所有类型急症都优于自行送医。对于创伤患者,特别是穿透性创伤,早接受确定性治疗挽救生命的可能性就越大。一项系统综述和Meta分析指出,虽然大多数穿透性创伤患者通过救护车送医,但自行就医或由警察运送的情况也很常见,评估不同的交通方式对早期死亡率的影响非常重要


真相三:

关于安全与法律:

那些被忽视的“隐形”风险


在紧急情况下,情感往往会压倒理性。家属亲自驾车风驰电掣般送医,背后是浓浓的亲情与责任感。然而,作为冷静的医疗专业人士,我们必须看到这一行为背后所隐藏的巨大风险,这些风险不仅关乎患者,也关乎家属自身,甚至关乎公共安全。


首先是最直接的患者安全风险。急症患者的病情瞬息万变。一个自行驾车的心梗患者,可能在途中发生恶性心律失常、心跳骤停;一个脑出血患者,可能在颠簸中呕吐导致误吸窒息。在这些关键时刻,飞驰的私家车是一个“医疗真空”环境,家属只能眼睁睁看着情况恶化,徒增绝望。而救护车则是一个移动的加强监护单元,配备了专业人员、药品和设备,足以应对途中的大多数险情,为患者提供持续的生命支持。


其次是交通安全与法律风险。家属在极度焦虑和恐慌状态下驾驶,本身就成为道路交通安全的一个巨大隐患。超速、闯红灯等行为极易导致交通事故,不仅可能延误患者救治,更可能造成新的伤亡,并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。而救护车在执行任务时,享有法定的通行优先权,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以规避交通拥堵,其行为的法律风险由体系承担。


最后,对于在自行送医途中发生的任何意外,医疗机构和医生在法律上爱莫能助。而通过急救转运,则意味着患者的医疗监护从上车那一刻起就已开始,形成了一个无缝衔接的责任链条。这既是对患者的保护,也是对家属的一种责任解脱。我们应该引导公众理解,呼叫120并非疏于亲情,而是一种更理性、更负责任的选择,是将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。


真相四:

关于资源调配与系统效率,

塑造急救生态


在我们日常抱怨急诊资源被挤占、工作负荷超载的同时,或许很少意识到,患者最初那个“打车还是打120”的决定,正是塑造这一现状的微观起点。这个选择,不仅仅关乎个体患者的安危,更如同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,影响着整个区域急救体系的运行效率。


一个未经调度中心分诊、自行抵达急诊室的患者,对于医院系统而言是一个“未知数”。他可能病情危重,需要立即投入大量抢救资源;也可能情况稳定,本不需占用急诊通道。这种不确定性迫使分诊台必须投入人力进行初步评估,急诊室内部分流压力骤增。若同时涌入多名此类患者,极易造成真正的危重患者被淹没,延误识别和救治。


反之,急救系统扮演了“院前智能过滤器”和“信息先行者”的双重角色。调度员在接警时进行的标准化问询,本身就是一次初步的远程分诊。出诊的急救团队在现场进行的专业评估,为医院提供了极其宝贵的“第一手情报”。那句“老年男性,胸痛1小时,心电图提示前壁STEMI,血压130/80,心率100次/分,预计5分钟送达”的预警,让急诊科从被动的“接招”转变为主动的“迎战”。资源得以精准预判和提前配置,绿色通道得以高效激活,整个系统的响应变得有序而精准。


因此,鼓励公众在真正急症时首选120,并非只是为了单个患者,更是对急救医疗资源的一种尊重和优化利用。它有助于将宝贵的急诊床位、医生注意力和先进设备,优先分配给最需要的患者。这背后,是一种“系统化思维”的体现——我们每一位医生,既是这个系统的使用者,也是其建设者和维护者。患者的每一次理性选择,都是在为我们共同追求的、一个更高效、更公平的急救环境投票。


结语:

从临床到科普:

将专业的判断转化为公众的共识


在急症送医这场生命接力中,120代表的专业化急救体系,在送医方式、救治时机、安全保障和系统效率上,构成了一个远比自行驾车更优的解决方案。然而,知识的价值在于流动,专业的价值在于普惠。我们深知这些认知在医疗界已是共识,但如何让它穿透医院的墙壁,转化为千家万户的共识,这其中的关键一环,恰恰在于我们——每一位临床医生。


我们不应只是在患者因错误选择而付出代价后,才在诊室里发出一声叹息。我们更应主动成为健康知识的“播火者”。在门诊面对高血压、糖尿病等潜在高危患者时,多用一句话嘱咐:“如果突然出现胸痛、说不出话,千万别自己开车,记得第一时间打120。”在病房进行健康宣教时,将“急症呼救”作为一个关键知识点传递给患者和家属。在社交媒体上,用我们专业的权威和可信度,创作或转发相关的科普内容,用一两个震撼的临床案例,就能击穿谣言,让人铭记。


我们的声音,比任何渠道都更具分量。我们的每一次发声,都是在减少一个未来的临床遗憾,都是在为某个家庭避免一场无妄之灾。让我们不止做生命最后的守护者,更成为急救链最前端的引路人。将这份专业的认知,化作温暖的提醒,传递给更多人。这,或许是我们作为者,所能完成的另一场更伟大的救治。


参考文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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